和平的使者——记随周老的一次出访

高潮同志：
        1985年国际上发起一场以高科技为先导的军备竞赛，特别是美苏两个超级大国的核军备竞赛疯狂发展，美国总统里根提出一个"星球大战"计划把军备竞赛推向高峰。与此同时在北美洲、西欧、日本和第三世界一些国家维护国际和平与稳定的运动蓬勃兴起，联合国也发出号召，指定1986年为国际和平年，要求世界各国开展和平运动。 
        为迎接国际和平运动的发展，波兰于1986年1月16日~19日在华沙举办"第二届知识分子保卫世界未来和平大会"，并邀请我国派代表团出席（波兰的第一次和平大会是在1948年8月在伏罗兹瓦夫城召开的，当时宋平和吴文焘二同志从解放区去参加了大会）。 
        这一次出访，周老有几个任务在身，首先于1月13日~15日出席在离华沙100多公里的涅包罗夫宫由联合国主办召开的第一次"为和平生活做准备专家讨论会"预备会， 1月16日~19日参加华沙的第二届和平大会。周老的夫人王蒂澂、秘书陈一雄和中国人民对外友好协会的一位干部参加第一个预备会，然后1月15日我们在华沙会合（当时我作为中国科协代表团副团长率中国科协国际部部长方均、普及部副部长陶嫄与会，周老是我们的团长）。参加波兰第二届和平大会后，我们中国科协代表团将应邀访问波兰技术协会联合会、匈牙利技术与自然科学协会联合会和民主德国“乌拉尼亚”科学知识普及协会。这次出访时间紧、任务重，又要连续奔波，大家都为周老的健康暗暗捏着一把汗。 
        1月12日清晨，飞离北京，到莫斯科在我国驻苏大使馆休息几小时后，周老一行先启程转飞机赴华沙。我和方均、陶嫄随后去华沙与波兰技协联合会磋商合作协议。1月15日我们与周老会合。16日我和北京大学郭仲衡教授随周老作为第二届知识分子保卫世界未来和平大会的正式代表参加了大会，到会的有50多个国家、联合国和各种非政府国际组织的200多位外国的 以及100多位波兰的知识分子代表，共300多人。代表中有政治、教育、宗教、社会科学、文学艺术、科学技术等多方面的知名人士。其中有不少人与周老一同多年从事和平运动，已是周老的老朋友。代表们对周老十分尊重，十分友好。大会分为全体会与小组会形式交叉进行。小组会按专题分组，代表可自由参加，其中有“和平及世界安全的主要戚胁”、“环境和健康保护”、“世界经济和新的国际秩序的前最”等。周老在会上做了正式发言。周老在1957年就参加了反对核试验与核战争的“帕格沃什”科学与世界事务会议第一次会议。他驰聘科学与和平的疆场几十年，具有科学家那种神圣的使命感和高度的社会责任感。他的发言生动，有说服力，尤其周老列举中国政府裁军百万，充分表达了中国政府与人民热爱世界和平的强烈愿望时，博得在场代表们的一片掌声。 
        参加大会的代表来自各国，人员较复杂。那时我国同东欧的关系刚刚开始缓和，许多情况我们也缺乏了解，周老虽是以一名科学家的身份出席大会，但他身为全国政协副主席、中波友好协会会长，又是中国人民争取和平与裁军协会会长，还是中国科协的主席，所以身份很高，自然受到波兰政府和新闻界的重视，也受到各国代表的注意。在这种情况下周老沉着、冷静，表现出一个外交家的风度。身在国外，他时刻不忘自己代表着中国，不忘党的领导，他特别注意与我国驻波兰大使馆紧密联系，随时通气，参加各种较重要的会见前都与使馆同志认真分析可能谈到的问题及回答的口径。到匈牙利、民主德国访问时，周老也始终如此。 
        他对我和代表团的同志们说：“我们出国在外，就是10亿中国人民的代表，我们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和我们的党和国家的威望与尊严有着密切的联系。我们一定要坚持四项基本原则，在国外必须接受我驻外大使馆党组的领导，凡遇到疑难问题一定要向使馆同志请教。”代表团每天都开碰头会互通情况、研究工作。 
        在波兰，我大使馆接到外交部的急电：鉴于中苏关系还没完全正常化，外交部要求我国部级以上领导干部出国，一般不要在莫斯科停留。当时的大使王王荩卿同志向周老汇报此电后，周老立即带我和方均同志到大使馆与王大使研究代表团返程问题。按原计划我们访问民主德国结束后就经莫斯科返北京，如要改航线，只能从罗马尼亚乘中国民航经卡拉奇飞越喜马拉雅山返北京。这条航线长，气候条件差，要在空中飞行17小时。我们十分担心周老的身体，建议王大使与国内联系是否可特殊照顾周老，并派中国驻苏大使馆做好接应工作；或是不向苏方透露周老身份。但周老态度十分坚决地说：“中央的规定我们一定要坚决执行，不得违反，改变返回航线是唯一的选择。”在场的同志无一不为周老这种精神所感动。 
        周老不但积极参加大会的各项活动，还主动开展人民外交工作，仅在波兰几日，他除去参加两个国际会议，访问波兰技协，还亲自拜会了波兰民族复兴爱国运动全国委员会主席多布拉钦斯基，该组织是我国政协的对口组织，应邀拜会了波兰前总理、当时波兰和平理事会主席西伦凯维奇和波中友好协会主席并接受3家记者的采访，向波兰同志们介绍我国改革开放以来所取得的巨大成就，为加强相互了解，增进友谊，促进双方的合作与发展做了大量工作。 
        在大会闭幕招待会上，波兰国务委员会主席、波兰统一工人党中央第一书记雅鲁泽尔斯基会晤周老，他对周老说：“中国人民是伟大的人民，中国的成就关系着整个人类的命运。” 
        回到饭店，周老忘记几天紧张工作的疲劳，高兴地对我讲：“目前国际和平运动已形成一股潮流，而且随着科技日新月异的发展，和平运动有大量科学技术问题，国际上许多科学家加入这个行列，我国知识界的同志要责无旁贷地参加这个运动。我们应注意挑选一些中青年科学家参加这样的国际会议，培养一支懂科学、懂外交的'国家队'，积极开展人民外交。”是啊，周老走过的路己为我国培养这样一支队伍树立了光辉的典范。在国外的那些日子里，周老时时处处不忘宣传我国独立、自主、和平的外交政策，并身体力行，用他自己的话说：“学术界的同志在国外可做些学术活动，'以文会友'，广交朋友。”在三国访问期间周老做了4场学术报告，结识了一批科学家，并被邀请到私人家中做客。 
        东欧人民深受第二次世界大战的战争之苦，在柏林还可看到40多年前被炸坏的教堂，人们都发自内心地表达出维护和平的迫切愿望。大家对周老80岁高龄还到处奔走致力于和平事业，深表钦佩。 
        在访问民主德国时，该国宣传部长盖伯勒同志会见中国科协代表团全体成员。当他得知周老1928年12月在柏林参加过德国共产党举行的一次群众大会，见到台尔曼同志并亲耳听过他的演讲，周老还曾和世界上最伟大的科学家之一——爱因斯坦一同工作过，顿时对周老肃然起敬。德国科学院还邀请周老在波茨坦附近一处爱因斯坦的别墅中做学术报告，并授予周老爱因斯坦委员会的荣誉奖章和证书。
在周老的率领下，代表团顺利地与波兰技协和匈牙利技协签订了合作协议，并与民主德国"乌拉尼亚"科学知识普及协会建立了良好的合作关系。 
        周老不但是一位教育家、科学家，同时还是一位人民的外交家，而且是一位享誉世界的和平使者。他胸怀祖国，放眼世界，忠诚于党的事业，热爱自己的祖国，立场坚定，帜鲜明，作风朴实，关心同志，为我们树立了光辉的榜样。 
        注：本文作者高潮同志曾任中国科协副主席。本文系为祝贺周培源诞辰90周年而作，原载1992年5月中国科学技术出版社《科学巨匠 师表流芳》。